🌙OC | 折子戏

  民国pa

[就这样吧,我再等你一辈子好了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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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

那一夜在宴上,将军给灌得烂醉,宴散了,客人皆去了,主人欲闭门时,才瞧着倒在角落里昏昏睡去的将军。

他敞着军衣外套,歪头靠着墙。无可奈何,在此处这么过一宿定会着了寒气。主人便命家丁在园中腾出一间小厢房,安排好让将军睡下。

夜过三分,月空澄澈,蝉音早息,秋小寒。

将军复了些许知觉,感着有一丝寒卷上身来便不住打了一个喷嚏。惊觉起身坐床上,始知是自己那时喝高了。望窗外,檐下小灯明。叹一口气,他又欲和衣睡去,恍惚间却听得外头有曲音。莫不是幻觉罢,将军心下想着,又起身去细听。

“似水流年何自怜,赏心乐事谁家院…朝飞暮卷,云霞翠轩,雨丝风片,烟波画船……”启口轻圆,收音纯细,音转若丝,水磨昆腔和着已寂下的风,穿过几世年光,流转耳畔。

默,偶得以惊梦,闻此曲,游园去。

将军披上了他那件被家丁叠在案上的军衣外套,四望,才点起了屋角小凳上闲放的一盏油灯。轻声推开雕花的紫木门。曲音自后院来,带灯过廊,她循声而去。行到了尽处,已无路,面前只是一面粉墙,而曲音渺渺,似从墙里来。那唱曲的人定是在这墙后头了,将军心想,便将灯置在了一边的地上,自己用了一些力,翻上了墙头。

粉墙那头是一处小枫林,深秋,红枫似火的时节,小园中置了几处灯火,灯影便是这枫色似霞,不巧的便是这墙跟上却给植了几棵,曲音穿过了红叶的间隙施施而来,合唱曲人却隐在了叶后。惜,将军可不愿就这么归了,他使了劲移了身子,终于在一处觅着了缺口,他舒了一口气,踩住了墙上的一块突瓦,借力稳住了身子。

园中央,石制雕花长椅上摆着一盏古式的提灯,边上是一只小篮。而一边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,背对着他,身着一袭明黄的戏衣,凭着灯影,忘我地唱着那曲昆戏《牡丹亭》。合扇翻袖翩翩舞,一唱一叹皆是情。将军撑着身子,痴痴地望着园中那个似已经融入了戏里的背影,他便好似在充当着戏中那名翻上墙头的书生,而园中那名小姐独自立再艳丽的枫下,如花美眷,似水流年。

忽风起,那风钻入了叶间,菠萝树片就有那么几片飞去了将军那头,风有些急,那些红枫树被晃得作响,红叶迎来,将军忙侧头欲掩上,臂肘却失了力道,他低头惊呼一小声,忙低头施力稳住将坠下的身子。

园中央的背影闻声住了唱曲,缓缓转头望向声音传出的那个墙头,恰好同狼狈的将军四目相对。相顾无言,只见那唱曲的人眉目清秀,妆上的戏中杜丽娘的模样,那人见了将军,便轻收了手间的把小扇,淡淡一笑。已是深秋,却如有院中桃花绽。将军顿首,似是见了园中三千桃花,灼灼其华。姣好的眉目,精致的妆容,再是之前的绵绵的唱曲,便真是似了一宵好梦,梦寻春小园,园中有歌曰,不到园林,怎知春色如许。佳人立园中,一园春色何以敌?只不过便无这春色,佳人立园中,便是那一园子的苦秋,也少了九分凄切!

“姑娘,你为何三更在这园里唱曲。”

“我便要等那有缘人来听!”那人一笑,轻声道。将军心下一惊,这居是个男子!这男子说话的声音不似唱戏时那般细柔婉转,反倒有些低沉,可却又别有一番韵味。

“失礼了,我不知你是男子。”

“无妨,无妨。”男子摆了摆手,然后从石椅上的提灯边取出一块小帕,欲拭去脸上的妆容。“有缘人闻声而来,我亦唱完了。”他侧眸解下了那复杂的头饰,露出了自己银白的发。侧头整了整,复抬起头来。去了妆饰的他,又是另一番风味,白皙的皮肤,精致的五官,一俯一叹皆如古画中人。

“有缘人…我?”将军抬头望了一眼苍下,不知不觉已是在此处呆了良久,莫不是这处墙上有一可借力之处,得立上了脚,他这么久下来,怕早已无了气力。

而当他复抬起头来,使越南的身影却已不在了。

院内只留了那石椅,边上置了几处小灯,映着静默的红枫,相伴久寂。

(二)
第二日将军起身时,已是近午了。待她出了小箱房的门,恰好听见几名小厮于庭中议论着什么,好奇,便轻凑近了去听。
“昨夜晚上打更的老四说听到了南墙后头隐约有曲声……”
“莫不是……”
“那传闻?那个近半世纪前此屋闹鬼的说法…”那小厮说着,面色开始发青,“几十年前的说法又怎有人可做主!”
“打扰了。”将军倒还是择了个时机介入了说题,“在下想请教一下,各位所说的是何事?。”
“将军不必过于客气。”那小厮鞠了一躬,摆了摆手。“是将军,不知我们几兄弟是前些年迫于生计才来此地谋生活,而在几经周折之后在这户人家住了脚,而我们也是在之后才知道这户人家于四十余年之前曾闹过鬼。”
“闹…鬼…?”将军微一皱眉,“为何有这一说法?”
“我们也只是听到传闻说,四十余年前有一位义士殁于此地,而他的一位友人后来买下了这片土域,在这上头修了这处小院,而南墙后听说是园主植了了一片红枫林,每至秋季,枫色便似霞一般。而后来这名义士的友人将此小园转予他人,自己则不知了去向。可三年后,这小园的新主人突然在一夜失眠时在小园中游玩,听见南墙有人在唱昆曲,是唱的女角,而且唱技极佳,他翻上墙欲一探究竟,后才发现南墙后的小院中除了红枫树和几盏小灯,居并无他人,才知道是闹了鬼……”
“原来如此。”不知不觉,将军竟出了一背冷汗,他想起了昨日那名穿扮成女子唱戏的少年,那婉转美好的曲音,还有那“有缘人”的说法。
那人,在几十年后又出现,或不得以“那人”相称罢,那应当是个鬼。
而那鬼在等的人,莫不是自己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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